背诵对提高语言能力有什么样的好处?
古人读书,非常重视背诵。不过,时至今日,背诵却备受争议。反对者以为背诵会戕害性灵、拘系思考,是落伍愚笨的教学法;也认为中文程度江河日下、教育水准日渐低落与背诵有莫大关系。因此,摒弃背诵的呼声此起彼落,响彻云霄。背诵真的会毒害人吗?不妨听听以下的专家学者的意见吧。
著名文艺理论家、美学家、教育家朱光潜先生在《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》中说:“私塾的读书程序是先背诵后理解。在‘开讲’时,我能了解的很少,可是熟读成诵,主句一句地在舌头上滚将下去,还拉一点腔调,在儿童时却是一件乐事。我现在所记得的书,大半还是儿时背诵过的,当时虽不甚了了,现在回忆起来,不断地有新领悟,其中意味,确是深长。”
为文尝倡“尽芟枝节,少说废话”,文笔简洁圆融、幽默隽永的文学大师、新月派骁将梁实秋先生在《岂有文章惊海内》中说:“我在学校上国文课,老师要我们读古文,大部分选自《古文观止》、《古文释义》,讲解之后要我们背诵默写。这教学法好像很笨,但无形中使我们认识了中文文法的要义,体会摅词练句的奥妙。”
世界语言巨擘、对中国文化有深入认识的汉学家,瑞典的高本汗先生说:“中国学生即使在低年级里,必须背诵几种大部的经典,并须熟记历代名家所作几百篇的文章和几百首的诗歌。这种学习的课程,采用了已经二千年,养成大家于古代文书具有特别的熟悉;结果,对古代的历史和文学,又发生了一种崇视敬爱的心理;这种实在是中国人的特色。这种聚集成功的大资产,以供中国著作家任意的使用,在文辞的修饰上,自然能得到有效的结果。”由高本汉先生这番话,得知中国教学讲求背诵,产生的效果是:加强学生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和敬爱,亦提高运用文字的能力。
著名语言学家、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叶蜚声先生,他在接受澳门大学学生访问时说:“学习语言必须多读、多讲、多背诵。……中文、英文或是其他语言,我都喜欢背诵,因为背诵是帮助融汇贯通的方法之一。”
可见背诵并不是愚笨的教学法,相反的有助于学生认识语法规律、掌握遣词造句的诀窍,背诵得当还是一件乐事呢。出身于台湾大学外文系,获夏志清教授推崇为当代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,著名小说家白先勇先生在《我的国文老师》中说:“如果我现在要教孩子的话,也要他念这些古书(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),暑假时也盯着他背古文、背诗词,我觉得这几千年的文化遗产,非常可贵。我认为念中国诗词,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。……中国诗词里极度的精纯性,对于文字的节奏、音乐性和灵敏度,都是很好的基矗我觉得我们应该鼓励背书,多背古文、多背 诗词,这对于文字表现是一种最好的训练。”
学养深厚、笔融文白的香港大学中文系教授陈耀南博士在《谈背诵》中说:“背书,就如练字、练拳、练舞,熟能生巧。巧必由烂熟而出。好文章背诵得多,灵巧的修辞、畅达的造句、铿锵的声韵、周密的谋篇,口诵心维,不知不觉,变成自己能力的一部分。加上泛观博览,深思精研,将古人的感受,比照当今的情境,印证永恒的人性人情,于是自己的文学艺术境界,又可层楼更上。”
台湾中兴大学中文系教授杜松柏先生在《功夫全从背诵来》一文中指出:“一方面熟能生巧,由背诵烂熟之中得到法则;一方面由有之而化之,书背熟了,辞汇自然有了,成语也蕴藏一一点化,则能自成格调,不落前人窠臼,神而明之,便能达难达之情的地步了。……看来字词安顿的工夫,亦在背诵了。”
由上述几位学者的话,足见背诵是学习语言文字的好方法,它使语言文字清通畅达、灵巧铿锵。任教于香港大学心理系的李永贤博士在《语言心理学与语文教学》一文中指出:“背诵文学作品,特别是文言文或较艰深的作品,有益无害。实验证明,倘能背诵,理解也不差,当时不理解,日后会逐渐理解。”李博士从语言理学的角度指出“能背诵,理解也不差”,正好打破背诵拘系思考的论调。“当时不理解,日后会逐渐理解”,也正与朱光潜先生所说的“当时虽不甚了了,现在回忆起来,不断地有新领悟”不谋而合。可见经过背诵的一事一物总会贮藏于心中,在适当时候发挥应有的作用。
美国著名大众演说家简理机先生(D·CARNEGNE)说:“好好发展我们的记忆力吧。一般人只用了百分之几。背诵好文章越多,你的记性愈好。”记性好,对做学问、创事业有利无害,而背诵能锻炼记忆,又焉能不背诵呢?怎样背诵才恰当呢?自誉为“两脚踏东西方文化、一心评宇宙文章”的林语堂博士,就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好的答案。他在《英文学习法》中说:“背诵法有活法与死法之别,鹦鹉能言的背法是无认识而无用的。正当的背诵应与体会同为一事,再闭书再体会、再尝试,这是正当的背诵方法。”这位幽默大师说的虽然是英语的背诵方法,但同样适用于中文的背诵。总而言之,各专家学者的精思卓见,让人对背诵有正确而深入的了解,也好让反对背诵者,能深切反思。(摘录自国文天地一九九六年四月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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